《当呼吸化为空气》读后感
前言：时常思考人在身体康健时为何执着于讨论生死的哲学性问题？因为终究未濒临在这种极端的情境下，思考总会带来负面情绪。但最后明白，人的思考如同电影还是会从消极走向积极的。
初读本书始于一场讲座，我本来想着漫长的讲座大多数内容并不会得到吸收，与其像其他人一样看手机打发时间，不如看完本书顺便写完读后感。
文章总共才9.8万字，分8个章节。但前三个章节分别是中文版、英文版译者的序言，我还误会为正文看到半途才发现不是，不过我倒不后悔。
中文译者开始讲的因一场长达半年的住院，而在医院所见的悲欢离合。与他人到自身，因而对神明、生死的不公的愤懑挫败。这种情绪在看完保罗的《当呼吸化为空气》后得到了释放。英文版的两位译者，一位从未见过保罗，只是在街边书店发现了他的遗作才发现他本因成为自己的上司，才特地去墓地悼念他，另一位则在保罗生前与他有过关于出版本书的交谈。原谅我减少了对三位序言的描述，只是有更多的想法想留给保罗。
文章主要算是倒叙和插叙的结合吧，序幕开始是保罗在审视自己的CT，他讲到了医生审视CT的标准流程，不过放在自己的身上却格外沉重。接着从彻底确诊回到一年前，那时他的身体已出现征兆，他的专业素养让他很快从自己的模糊征兆得到最大可能性——癌症。理所当然的，他和他的妻子，两位斯坦福医学院的优秀医师如常人般自我安慰。这一点算是让我格外哀伤，因为我自己因失眠的困扰，时常也会怀疑自己的身体，也天真地认为医生有办法理性地看待身体。然而不能，实在失望。
顺带一提，我是以电子书的形式来阅读本书，所以段落间时常有其他读者的书评以供参考，有一条说“只有传统中国人才会不去医院看病。”让我有些想法，质问自我却觉得这条书评也有道理，时常听到“常看小病，不生大病”的言论，但似乎不真出现问题，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去医院。余群老师曾说“西医让人死得明白，中医让人活得糊涂。”对于疾病，人似乎总不愿想得太明白。总听到说“与病魔抗争”，可是终难逃一死。因为疾病不是一个有形的抗争对象，而午夜梦回人又难免情绪低落。还不如不知道，保持心情愉悦。这让我想起《病隙碎笔》中的史铁生，他身上有一种悦纳病魔般的平静，相比于“苦苦抗争”，他更在意如何“继续生活”。中医讲祝由，西医讲安慰剂疗法，不外如是。
他回忆起十年住院医师生涯里加班熬夜，凌晨回家清晨出发。近期的一篇文章告诉我，夜间睡眠短于5小时，免疫癌细胞将大幅减少。这也是我上文对自己的忧虑所在。我甚至觉得保罗也是深受其害。不仅是医者难自医，而是医患互换健康。就好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下方，对着医生说“付出自己的健康换回病人的健康。愿意吗？”于是医生理所当然地被窃走了健康。追逐死亡之人也会被死亡所追逐？这种好似三流电视剧的剧情更让我怒不可遏。症状越发明显，他也越发无法欺骗自己，一次访友疗养后他决定接受一切，于是“他想象中的未来”都随之消失了。
故事进入下一章节《当我身强体健时》，回到他的少年时期，他回忆住在沙漠小镇金曼的一切。沙漠，是一个探索生命的好地方。因为生命枯竭之地，反而孕育着最顽强的生命。他讲到与孩提好友的沙漠探险，见过的种种蛇虫鼠蚁，以及对应而生的“乡村生存知识”，生死的哲学得以思考，结合母亲归纳的文学书单教育，他顺利走上文学之路。但也是在这，他不经意看到的一个书中假设：思想不过就是大脑运转的产物。这种假设打破了文学对于人类灵魂、意志的美好幻想。也影响他走上人体生物学的道路。
斯坦福的学习在怀着常人的功利心的我看来很是顺畅，双学士学位再到英语文学硕士。但保罗显然不这样想，他还是迷茫于生命的意义。一次疗养院之行，当他看见那些严重脑损伤而被父母遗弃的孩子时，他终于决定从医。大部分人都会比较保罗与鲁迅先生，毕竟一者弃文从医，一者弃医从文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其实不然，保罗是在寻求生命的意义，鲁迅是在以最大效率拯救中国人的灵魂。所以我对保罗的心态更感兴趣。
一个人的三观塑造于其背后的教育环境、社会环境有重大关系。基督教教育、儒家教育都是极讲究同理心的教育模式。那在这样的教育以及环境诱导下，保罗最终得出了生命的意义在于拯救其他生命。比较中国教育，我们的同理心教育的缺失很大，虽然不至于出现哲学僵尸（一种和一般人类无法区别并且被认定为缺乏觉察经验、感受性、感觉、感质的假设性存在者），但并不那么能够关心、关爱他人。
医学院的学习经历算是重点突破。上文讲过保罗是一位极具同理心的学士，初次接触解剖的他明显表现不适，“手术刀很锋利，拉开皮肤就像拉开一个顺滑的拉链”“侵犯了圣洁的神明”，仅仅是文字我也对前一句话表现了不适。本来我还曾想捐赠遗体成为“大体老师”算是一种伟大的牺牲。但显然我无法接受有人“一边吃玉米卷饼，一边解剖尸体。”某种程度这算是亵渎了捐赠者的牺牲精神。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人的适应力，保罗清晰地描述了他及同学如何蜕变为面不改色的用铁锤捶打尸体的人，而回到社会又切换回平时的生活状态。以至于他解剖时的漫不经心还激怒了视察的学监。在无知无觉间，那高尚的同理心丧失了。文人笔下的生命和医师刀下的生命仿佛被割裂为一道巨大的鸿沟。
可是接着保罗提到了纽兰德的《我们如何死亡》，其中讲到作者纽兰德曾在绝望之下为病人开胸试图人工恢复心跳，他导师最后才找到浑身是血、垂头丧气的他。还有保罗初次实习时，为两位产妇接生，一位顺利接生，另一位的双胞胎在一天内先后去世。保罗的心理急剧扭转，上一刻宣告生命的诞生下一刻宣判生命的逝去，他的痛苦让我感同身受。也让我对医生的职业道德重获信心。如果说科学家是游离于法律与道德边缘的探索者，那么医师就是游走于生命与伦理边界的拯救者。漠视生命和重视生命两者特质最好的统合者。
选择专业时，保罗放弃了其他同学选择的“高品质生活方式”的专业（不用像保罗一样，频繁熬夜加班加点），这一点让我对他更加尊敬。毫无避讳地说我认为所有理想主义者的光辉只体现在行动中，空想主义者的丑陋只体现在言语中。我不反对保罗的同学的想法，因为这是世界的理所当然。我也更尊敬保罗，因为他放弃了这份理所当然。因为我也只是个嘴上反对理所当然、却无法拒绝理所当然的俗人。接下来的大部分情节是独属于医院的悲喜剧，我的感想只有幸好自己没资格当医生这一点。保罗写到“随着他的技术日益精进”，我只想到练习拯救就是在练习放弃。
第二部《至死方休》开始，夫妻二人已经在CT图前抱头痛哭。就仿佛是他自己人生的重复，与医师谈话、考虑将来、选择药品。这一幕发生在一个医师身上格外荒诞。保罗表达了自已的疑惑“明明6天前，自己在手术台一站就是36小时，怎么到今天，连起床都困难了。”一个人的人生终究是自己的健康最为重要，如果没有频繁的熬夜劳作也许保罗无法再这个年纪取得如此成就，但也许他能有更多时间来看看这个世界。
保罗又写到“未得病前，我不知道何时死亡。得病后，我还是不知道何时死亡。”人生的未知和迷茫从未这么明显过，想起陈子昂的“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只希望前路一切都好。
好像回到第一部接待病人的情节，保罗又以他客观冷静的笔触描述抗击癌症的详细过程和心理变化，那种斗争很残酷也很精彩。不仅如此，他还强迫自己重回手术台以及进行创作，如果蜡烛注定消亡，那就要燃得更旺!其实，这一刻我多么希望自己不知道结局，我可以继续看下去知道他最终战胜了病魔。可我已经知道他没有。敲完这最后一笔，我祝愿在不可知之地的他和他的家人一切安好，然后找一部优秀的综艺节目冲刷我阅读完本书内心的抑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