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与范爱农

鲁迅小说中的人物解读

---鲁迅与范爱农的联系

【摘要】《朝花夕拾》是鲁迅所写的唯一部回忆散文集,作者说,这些文章都是“从记忆中抄出来”的回忆文,带有浓郁的讲故事氛围,将以《范爱农》为例,试图理解鲁迅的赎罪文学的内涵。

【关键词】范爱农 鲁迅 回忆

1905年冬,范爱农随徐锡麟夫妇赴日留学。当时正在日本留学的鲁迅应陈子英之邀前往横滨迎接,就在这时开始与范爱农相识。但是因为关吏检查范爱农等人的行李时翻出一双绣花的弓鞋,其次就是范爱农等人在火车上互相让座,鲁迅十分看不过去,摇了摇头。鲁迅从一开始与范爱农的相遇互相之间都没有好感,但是范爱农死去后,鲁迅有断断续续地写了一些文章来留念他,其中就有《哀范农三章》。通过这些,我们来看真正的范爱农与鲁迅笔下的范爱农的联系。

一、非他即我

精神历程并思考其意义的原则,一种把非‘我’的、他者的悲剧命运视为与自身命运休戚相关、不可分离的人生课题的原则,一种用自我反省、自我否定的态度发掘自身对于人民苦难应付的道德责任的原则。”范爱农的出现就是鲁迅精神思维的助推剂。

他用回忆的方法来填补内心的空白,用现实来塑造自己回忆中的范爱农。在《范爱农》中他首先引出的是在要不要“发电到北京,痛斥满政府的无人道”问题上与范爱农产生矛鲁迅为什么要塑造:“这是一个高大身材,长头发,跟球白多黑少的人,看人总像在藐视。”的范爱农形象,难道仅仅是为了回忆?在谈到鲁迅创作《朝花夕拾》的动机是什么?当时王瑶指出:“与其是受了现实刺激才追忆往事,还不如说是在追忆这段往事时联系了现实。” 我想用它来解释创作《范爱农》的动机也十分合适。鲁迅在现实中联系到了范爱农这个人,希望在呈述“他者”的命运来联系自身的命运,从其中的共鸣来达到对自己精神思维的构造。在鲁迅小说中人物难逃悲剧的命运,而《朝花夕拾》更为特殊,“回忆”是鲁迅内心矛盾的象征物,而“回忆中的范爱农”更加是鲁迅对现实刺激的回应,是鲁迅自我解剖精神的产物。

据有关资料描写的范爱农,他是清末革命团体光复会成员,性格耿介,不见容于社会,又因老师徐锡麟案,受清廷密缉,留学回到家乡后受着轻蔑排斥迫害,几乎无地自容,只得躲在乡下教几个小学生糊口,辛亥革命后鲁迅出任山会初级师范学堂监督,即请范爱农为监学。“他办事,兼教书,实在勤快得可以。”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后,鲁迅应蔡元培之招,到教育部任事,范爱农即受排挤,被“斥逐"出校。他曾给鲁迅写过几封信,评述学校风潮的经过和自己被排挤的情况,并托鲁迅谋事。但当时孙中山已经让位于袁世,政府北迁,鲁迅自己的境况也不好,未能帮上忙。不久,范爱农与朋友一起乘船看戏,在归途中溺水。这就是范爱农的一身,在鲁迅小说中还有《孤独者》中的魏连以及《在酒楼上》的吕纬甫,这些都是有着相似的悲剧命运,都是鲁迅客观世界中的偶然,从小说中可以发现都是遇见----离别-----再遇见的形式,那么鲁迅为什么要如此深刻的去回忆这些人物呢?汪晖在研究鲁迅小说时提出“普遍联系”的原则:“一种把客观存在的世界纳入自我盾,当读者读到这一事件的时候就潜意识跟着鲁迅走,同意了鲁迅对范爱农的反感。其实这是一个“误区”,句化说,文中潜意识传递出鲁迅对范爱农的反感和不喜,其实深层意识是其对范爱农的欣赏和敬佩。但在文中为什么会呈现出这样的错觉,我个人认为这就是“回忆”所带来的视角相反的效果。

我们这么想,徐锡麟是范爱农的老师,其被残忍杀害,范爱农不难受才为假。但范爱农依旧选择发电报,不是因为其不勇敢,而是他认为这样做无用。这件事确有发生,也有一些资料记载,据周作人回忆实际上鲁迅和范爱农的主张是一致的,都认为给清政府当局拍电报是没用的。但在文章中鲁迅却让自己站在了范爱农的对立面,主张发电报给政府当局。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错误,他在《小引》中自辩道:这几篇文章是“从记忆中抄出来的",可能有错。如果说真是因为时隔已久出现记忆差错,当然情有可原。但我更偏于其是故意为之。首先这种记忆不是易忘记的那种浅层次的回忆,况且我个人认为鲁迅他对回忆是很拿手的,从他的传记中就可以看出来回忆其实就是一种对过去的模仿,而鲁迅之所以会这么写,其实是拿了一面镜子放在他与范爱农之间,通过现在的自己看过去的范爱农,通过镜中的范爱农看鲁迅,他们之间呈现了一定的联系,或者说范爱农是另一个鲁迅。作者与叙述对象客体共处在一组“非他即我”或“亦他亦我"的偶然性关系轴中。所以他不惜把自己塑造成对立者,来衬托心目中的范爱农,这中间的矛盾就是为了来展现“自我”与“他我”的矛盾。

通过这种精神上的矛盾其实也是鲁迅自己的矛盾,一方面他对现实的“纷扰”作出猛烈而愤慨的回击,骂军阀,骂文人学士,骂正人君子,无所顾忌,坚持“精神界战士’’的刚毅形象;另一方面则对自己进行冷静而酷烈的“心自食”式的自剖,销骨灼金般的沉潜于自我生命“哲学”的提炼。所以鲁迅的矛盾是一面坚持激烈的反传统精神,一面又以传统为避难所。所以在最后他不停地追问自己:范爱农到底是失足还是自杀?就像他在《野草》中:“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将往何处去?”在询问范爱农是否自杀的问题其实他是对生命发出矛盾的发问,汪晖在研究鲁迅小说时发现了双重第一人称独白的论争性呈现",尤其是“对偶式主人公”的存在。这一结论也适用于范爱农和我",两者似乎通过论争性的对话站定各自的对立面,实际上,当论争进行不止的时候,艰苦的回忆工作正在活跃中进行,最终多声部的共同回忆总会消融为一个单一的声音,并且集体记忆变成某个单数的“我”在言说时,私人话语逐渐染上了忏悔的味道。这正是说明了一点在鲁迅的自我意识中,他不相信与恶对抗的善,即使他相信善存在,但每个人难逃其悲剧的命运,他把对恶的斗争看成与自己的斗争,自己对自己的不满,同时这种不满又体现在范爱农上,通过范爱农曲折的命运,一次一次被排斥,最后死去,其一生所呈现的就是与黑暗进行绝望斗争的感觉。

二、他我想戚

接受了进步思想,刻苦勤奋.是徐锡麟的得意门生之一后来,范爱农因交不起学费,辍学回国。回故乡绍兴后,受旧一代人们的轻蔑、排斥与迫害,几乎无地自容。他那原先拥有革命热情也逐渐降温消褪,变得爱喝酒而且“酒醉后。常谈些愚不可及的疯话”。但对当时思想上、生活上都饱受打击的范爱农而言,酒,成了他排遣郁闷心情的唯一方法。到了民国初年,鲁迅做绍兴的浙江山会初级师范学堂校长时,请范爱农当学鉴。辛亥革命的胜利,使范爱农带着作者“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减了酒瘾,“办事,兼教书,实在勤快得可以”。然而,好景不长,由于他们学校办报抨击时事而得罪了当局,范爱农在鲁迅辞职后不久也被后来的校长辞退了。失业后的他和悲惨的中国社会、中国人民一样,仍然在水深火热中挣扎,他先进的思想行为更为污浊的现实所不容。“也许明天就收到一个电报。拆开来一看,是鲁迅来叫我的。”他去世前常说的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作者的心,使得作者对朋友抱有久久“未能释然”的款和遗憾。

范爱农是这样的命运,一是他接受了先进思想,其次是他未能完全摆脱旧的思想,所以他时刻处于革命者与保守者之间,他的矛盾也是鲁迅的矛盾,显然鲁迅也认识了这点,所以他在《范爱农》中把范爱农塑造成一个孤独者,一个“为生存而革命”的人,他企图使他精神饱满,其实他的精神已经是苍白了,他不是为革命而奋斗的,即使他意识到了这点,但他只能挣扎在这命运中,挣扎不了就只有死亡。爱农的学监被除掉的时,鲁迅说“他又成了革命前的爱农。”这句话很矛盾,革命前的爱农为革命而忧心,他的“白眼”显示出他内心的无助,又只能昂首傲之,以显出自己精神后的伟大。革命后的他只能寄食于一个熟人那,凄苦孤独,沉默少言,最后只能四处飘零。他的精神没有足够的强壮,他也没有摆脱旧式的人的习性范爱农其实是清末民初中国人的真实写照。

在鲁迅欲去南京是,范爱农颇为凄凉的说:“这里又是那样,住不得。你快去罢······”这是对命运的无奈与妥协,最后他不得不安慰自己“也许明天收到一个电报,拆开一看,是鲁迅来叫我的。”他不得不给自己一个希望,但他依旧喝酒,不与人来往,后来认识的较为年轻的人又不愿多听他牢骚,这样的他,其实对未来抱着的希望是他都相信不会到来的。

“第二天打捞尸体,是在菱荡里找到的,直立着。”他死了,姿态是直立着,他死时可以看出他很平静,姿势仿佛传递着他无畏死亡似的。也正是这短短的一句话将鲁迅的回忆深刻化,他从这里看到了精神的裂变,体验到了深切的孤独和绝望,这也是他对《野草》中“将往何处去?”的一种无言的回答。

《哀范君三章的吟咏唱叹。到范爱农》的字里行间。我们看到范爱农在辛亥革命前不满社会黑暗、追求变革,辛亥革命后又备受打击迫害的遭遇。他的一生正代表着那时正直进取、愤世嫉俗的一批知识分子的际遇。鲁迅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孤独,他不仅是悼念范爱农,更悼念那些和范爱农一样被淹死在滚滚浊浪之中的—代知识青年和仁人志士。

发于《民兴日报》的《哀范君三章》稿后附记说:“我于爱农之死,为之不累日,至今未能释然。昨忽成诗三章,随手写之,而忽将鸡虫做入,真是奇绝妙绝,辟历一声,群小之大狼狈···他对范爱农之死一直未能释然,所以作此来怀念他,他真正未能释然的他自己,他不停的抵抗,抵抗自由、平等和其他一切资产阶级道德,抵抗把这些东西作为权威从外面强加于人的做法。他看清了:把新道德拿进没有根基的前现代社会,只会使它们完全变为前现代性的东西;不仅没有解放人,相反,只转化为有利于压迫者的手段。“风雨飘摇日,余怀范爱农。华颠寥落,白眼看鸡虫。味秋荼苦,人间直道穷。奈何三月别,竟尔失躬。海草国门碧,多年老异乡。狐狸方去穴,桃偶已登场。故里寒云恶,炎天夜长。独沉清冷水,能否愁肠?把酒论当世,先生小酒人。大犹茗艼,微醉自沈沦。此别成终古,从兹绝绪言。故人云散尽,我亦等轻尘!”

【参考文献】

1. 鲁迅:《鲁迅全集》,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年第一版;

2. 孙晓忠,薛毅:《鲁迅与竹内好》,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8年第一版;

3. 竹内好:《近代的超克》,李冬木,赵京华,孙歌译,北京:三联书店,2005年第1版;

4. 李霁野:《漫谈<朝花夕拾>》,《人民文学》,1959年第10期;

5. 王瑶:《论鲁迅的<朝花夕拾>》,《北京大学社会科学学报》,1984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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